第六章  第十三段  【貫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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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著老人的內丹，像舉著一根蠟燭，而面對著整片的黑暗，結果是自己的鼻尖變成了最看得清的物體！

洛哈同須去三清殿找回羅軒轅，可是他突然記起，這是解傑若說的，三清殿在正殿的後面，也只有他去查看過，所以誰也不知道正殿後面真正的情況是怎樣的。隔了多遠？是否仍然可通？

他又記起，自己的水晶髑髏讓羅軒轅拿著，但方才他向那個方向查看時，為何竟感應不到水晶髑髏呢？這是否表示執意要進三清殿參拜的羅博士，結果沒能進得去？

雖然存在許多問題，他還是決定前去看看。他在長廊右端的土壁上，發現一條窄狹的通道，遂擠了進去。

老人內丹的照明極其微弱，絕對無法靠著這點燭光，在一片黑暗中找到可行的路徑。
可是他想到，內丹等於老人本身，而他和老人的腦波早就已經同步了，因此他不如完全交給老人來引領他去找三清殿內的羅軒轅。

將內丹放回衣袋內，他慢慢信步而行。果然毫無困阻地，他穿越著一個彎來扭去的窄狹通道。
約過了五六分鐘左右，他的鼻尖突然吸進一些浮動的空氣，知道已來到較寬敞的地方，他向前多跨了兩步，然後緩緩張開手臂，果然已經走出了窄道。

他繼續前進，不料踏出的腳步滑過一物，幾乎使他踣地坐倒。他蹲下身，摸到了拾起，發現竟是他的水晶髑髏，只是不再發光了。
他收進衣袋，然後向周圍喊道：「羅博士，你在哪裏？」

但沒有回音，他求助於老人，閉上眼，果然腦中出現了一些影像。前方不遠，似乎是一間頹敗的屋子，屋內中央，似乎坐著三位高大的神像。神像前供桌旁似乎有人呆坐著，看身形正是羅軒轅。

他立即按著腦中印象，走了過去，繞過一堆堆的障礙，來到羅軒轅身旁用手去推他的肩膀。
「羅博士──」

他的手離羅軒轅肩頭才幾公分，便觸到一股強力電流，同時一陣白光閃沒，他被震出摔向三公尺外的破爛門板和土堆上。

然後他聽到一種咕嚕咕嚕的聲音，自羅軒轅喉中發出。他翻身爬起，從袋內取出瑪瑙內丹，上前查看。

黃濛濛的光照映下，只見羅軒轅側身倒地，半張的口中，細細吐出一縷白煙，緩緩飄向前方也是跌落在地上的一個銅香爐裏。

洛哈同見狀，心神大震，這分明就是解極茸在吸取羅軒轅的精氣！等精氣被吸盡，也就是羅軒轅一命嗚呼的時刻！

刻不容緩，他伸出老人內丹，擋在呼出和吸入的白色精氣中間。果然短暫一陣拉鋸戰之後，他見到香爐內的白煙被老人的瑪瑙內丹吸了回來。

轉眼望向羅軒轅，不料發現白煙仍自他口中流向瑪瑙內丹！那就是說老人在吸收著兩邊的精氣。但他深信老人是絕不會害死羅軒轅的！

果然當香爐的白煙全數被回吸後，羅軒轅口中也不再溢出白煙。
本能地，他將瑪瑙內丹遞向羅軒轅口鼻前，希望內丹內吸入的羅軒轅精氣，會自動的回輸。

但一無動靜，他著急地將內丹按到羅軒轅的嘴唇上，卻仍無動靜。

羅軒轅此時似乎已停止了呼吸。但靈機一動，他將瑪瑙內丹按到羅軒轅的頭頂心上，不可思議的事居然發生了！

黃濛濛發光的老人瑪瑙內丹，竟緩緩沒入了羅軒轅的頭頂中去！

當黃濛濛的瑪瑙內丹，完全沒入羅軒轅的頭頂心後，三清殿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洛哈同自袋內取出他自己的水晶髑髏，但仍然沒有再發光。再次失去了照明，他心中泛起一絲恐慌！處於如此什麼都看不到的情況下，難道他真得想辦法生起一個火把！

就這時，他突然覺得羅軒轅有了動靜，好像站了起來！
「羅博士，你可以行動了嗎？」
「把你的水晶髑髏給我。」
他大吃一驚！因為這是老人的聲音！
「吉諾！真是你嗎？」
羅軒轅頭頂開始散發出黃濛濛的微光。
「不是我還有誰！把你的水晶髑髏給我。」
他將水晶髑髏遞了過去。

「跟我來。」
他又驚訝地發現，羅軒轅嘴巴並沒動，那麼老人就是以腦波在跟他溝通。他們慢慢退出三清殿。
那水晶髑髏在老人手裏沒多久，便開始再度發光，就像車頭燈壞了，又被修好了！

回到大殿前的廊道上，老人將發光的水晶髑髏交還給他，老人這時似乎完全知道該怎麼做，立即往大殿的另一端走去！
「你跟著我，需要你做的事，我會先告訴你，你千萬不可自作聰明！」
他緊跟著老人，但忍不住又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要去他要我們去的地方。」
他正想要問「他是誰」，突然想起來，他一直感到有個強大的敵人，處處在跟老人作對，但每次他想提問，立刻便被老人阻止。
「他叫解極茸。」這次老人似乎決定要讓他知道真相了，竟主動的告訴他！

「他是三位太空人之一，我是艦長，當我找到了一個脫困，並離開墜毀南極海底太空船的途徑後，便帶著傑若和他，加上他們長程航行所睡的晶床，轉運地面，正是在三星堆這兒建立了我們第一個地球上的基地。

「開始的一千年間，一切相安無事。隨後蓉娜終於發展成形，也上岸來加入建設我們地球文明的工作。可是自從蓉娜加入後，各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就從未間斷過。最嚴重的一項是，我發現蓉娜受了他的誘惑，答應協助他，設法取代我，奪取領導的地位。

「那個時候，只有我能在地面和海底之間來去自如，運輸物件，所以立即將他押回海底，禁錮在損毀的那艘太空船內。返回三星堆後，我決定轉移陣地，先將我們在此地發展的所有文物，挖坑埋棄，便帶著一些願意跟著我們的民眾，轉往瑪雅叢林建立第二個基地。」

他聽得似懂非懂，這些幾乎是老人艦長和他的三位太空人，在地球上歷時千年以上的發展史，老人似乎三言兩語便說完了。

老人這時已將他帶到殿前廊道的另一端，他記起跟羅珊蒂分手前，她說聽到這兒有水聲，又見到像螢火蟲那樣的微光，但擋在面前的分明是土壁一片。
他正如此想的時候，腦中聽到老人說：「過去看看。」
走近才知道牆面並不是平整的，果然就在一根頹柱後方，現出一個裂隙，他穿了進去。

側身穿過裂隙，眼前出現一個相當封閉窄狹的空間，他用水晶髑髏兩廂照看，發現這竟是一條彎曲的坡道，寬度約可容兩人並行，以三十度斜角向右方延伸上去。這個坡道通去哪裏？
坡道底端，就在他站著的腳邊，他發現一個小水坑，怪不得羅珊蒂聽到水聲！可是不對，這個水坑雖有水，但並不流動，如何製造聲音？

他正這樣想的時候，只見水坑內部出現一粒細小的閃光，一晃而逝。
他正想俯身去細察，不料水內閃現無數的星光，像放煙花般煞是好看，而坑內的水，也像沸騰般開始冒泡，並開始溢出水坑。

而這時他才注意到，這條土坡坡道的一側是個凹槽，那溢出的水，竟順著凹槽『向上』流去！
「這是『聲致發光』和『熱介面』兩種水的特殊效應。」老人的聲音在他腦中解釋。
但不論這兩種現象的科學解釋是什麼，很顯然解極茸是要他們往上走，不再等侯緩慢上行的水流，他順著曲折的坡道，舉步向前。

就在坡道頂端的右側，水晶髑髏照見了中國建築獨有的特色──他們竟來到一群『斗栱』前面！
水晶光芒照明下的斗栱，雖然全盛時期的華麗色彩與繁美的圖案，已因千年的沉埋而風華不再，但仍顯出複雜獨特的結構，虯結神祕，卻穩健而雄渾！

他正被這些中國人的智慧結晶迷住時，斗栱後方，突然出現一片青濛濛的光暈。
逐漸膨脹的光暈，最終卻凝聚成一張熾白發光的晶床。
他攀緣著穿過斗栱，但晶床懸浮於橫樑上空，離可踩踏的地面有約兩個人的高度，他正考慮如何接近晶床，老人在他腦中說：「別怕，你可以走過去了。」
他低頭，腳下不知怎的，竟在橫樑與斗栱間，架起了幾片長條形木板，他遂走到晶床旁邊。

紫水晶說得沒錯，他們真是要找一張床，也果真又找到一張！
因為初到瑪雅叢林時，他和羅珊蒂，便曾找到過一張。當時，他倆險遭土石流埋葬，心有餘悸，他抬頭向上看去，頂上是半埋土中的一些錯縱的樑柱，他只希望中國屋頂的建築結構能撐住泥石的重量。
瑪雅的那張晶床，後來不知去向，但這一張又是誰的晶床？

「這張是解極茸的，後來卻被蓉娜睡壞了。」老人又在他腦中說。
老人這時，正藉著羅軒轅的實體，繞著晶床仔細的審視，並不時用手探觸著床的外部。
「這種長程宇航員睡的晶床，本係為每個人度身定製的，蓉娜睡了極茸的床，所以才睡出了毛病。蓉娜自己的床，仍在海底。」
老人繞床一圈後，又回到他身旁。

他記起瑪雅時，他將老人的瑪瑙髑髏置入晶床，然後又記起與羅珊蒂分手時，她要他將老人內丹置入晶床，可是此刻老人內丹已經不在他手上，所以他應該將自己的水晶髑髏放進去。

「現在看來，晶床已經被他修復了。」
老人正說著，一旁的洛哈同突然俯身將手中的水晶髑髏放進床裏，可是又似乎是用力過度，他的整個身體竟摔入床內。
就在最後一刻，老人攫住他雙腳踝，硬生生將他拉了出來。

但，為時已晚！
只見他的右半個頭顱，已經和水晶髑髏的左半邊融合在一起！他變成了右腦袋瓜上，又斜斜長出了半個水晶髑髏的怪物！
更為詭異恐怖的是，他的右眼，在水晶髑髏眼窟窿的放大效果之下，巨眼珠子『上、下、左、右、前、後』不停的亂轉。而他的左眼，卻呆滯的直視著前方！

老人藉著羅軒轅的實體，搖著頭說：「叫你不要自作聰明，你就是不聽！」
用手捧住他的下顎，老人將借用的，仍散發著黃濛濛微光，羅軒轅的額頭，頂住那露在他頭外的水晶髑髏上；逐漸的，水晶髑髏內部開始染上一層黃色光暈，然後老人用羅軒轅的頭往旁移動，慢慢將黏住的水晶髑髏，自他半個頭內拔了出來！

腦袋跟水晶髑髏分開後，洛哈同委頓跌坐在晶床旁邊。
老人正要俯身仔細查看他的情況，卻聽到一個甜美悅耳的女聲說道：「他擺錯了東西進去！」
老人直起身子，赫然見到春花若子隔著那熾白的晶床在跟他說話！

 

（接  －  第十四章  【吸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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