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京之愛與恨』 第八段 【俯瞰東京灣的頂樓】
(情節概要)
春花遵照東京先生指示,由瑪雅回東京,自機場立即將紫水晶髑髏,和她秘密帶回的水晶鱷魚,一起送往天外來客居酒屋地底的藏寶室歸檔,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其實她是為了專心完成歌舞劇的創作與排練,特意避開了眾人,在千葉市的一間五星級旅館,租下了一個俯瞰東京灣的頂樓,有塌塌米的和式套房,作為推動歌舞劇演出製作的大本營。
第七章 第八段 【俯瞰東京灣的頂樓】
春花此刻在哪裏呢?
蓉娜有些不敢相信,這點居然連東京先生都不知道!
「她就是要躲開我,不要我介入她的舞劇創作,因為我肯定會催她的,妳看看,淺草座劇院即刻要落成了,一個月不到就正式開幕演出,她到現在還在『創作』劇本,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經常在舞台上演出的,當然有把握才這麼大膽的!」
「哼!」東京先生嗤之以鼻。
蓉娜說:「她沒有回家,也不在東京──」
「她多半是躲進一家旅館,只有參與演出的人才知道在哪裏。」東京先生說。
蓉娜又問:「她這個歌舞劇想說怎樣的一個故事?」
東京先生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春花在隔著東京灣與東京對望的千葉市,她住進一間五星級旅店,可以俯瞰東京灣的頂樓,一間傳統式日本塌塌米房間內。
三天前,從藏寶室拎了罩著神燈的錦囊,懷著另兩個異寶錦囊,她立刻住進了這裏,開始策劃並創作演出的舞劇。
頭一天她全神貫注在劇本的寫作上,計畫中她要用十二到十八句的俳句,來訴說金波仙子如何的來到人間尋求愛情,卻被人類禁錮在神燈內,枯萎憔悴而香消玉殞的故事。
她很清楚自己的才能,因此到當天傍晚,俳句的部份已經弄妥十之八九。
因此第二天她想要仔細研究一下銀丸子裏那胭脂的功能,卻不料怎麼也找不到那個銀丸子了!
可是她感覺,並沒有弄丟失,而是那銀丸子在躲她,不肯出來讓她研究。
計畫中,她看上瀨戶內珡海作為研究的對象,要了解胭脂如何得以控制某人,或達成某一特定的目的。所以當天早晨她便聯絡到一色理性和瀨戶內珡海,約他們隔天,也就是今天到這兒來拍片。
昨天跟銀丸子嘔了一整天的氣,到最後銀丸子依然不肯出現,不過今晨一早她便有了一個主意,因而此刻她站在室中央,柳眉倒豎的喝道:「馬鹿野郎!妳給我出來!」
這個房間相當寬敞,中間以四扇敷了白色米紙的拉門,約略分成兩半,一邊有客廳的桌椅等,一邊乃臥室,而棉被收起後,就是空出的一片天地。她就站在臥室中央,恐嚇著銀丸子,「妳再不自己滾出來,我就祭出法寶揪妳出來!」
她話聲未了,果然自桌椅後面的一個角落,那銀丸子溜滾了出來,戰戰兢兢地到她面前停下,她俯身拾了起來。
其實她說的法寶早拿在手中,但藏在身後,就是那仍在錦囊中的龍珠。
她走去客廳,將錦囊置放桌上,三個指頭箝住銀丸,然後厲聲說:「我必須知道妳究竟能給我多大的魔力。今天稍晚,我要在一個人身上試一下,就在試的時候,我要妳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妳的魔力究竟有多大!」
她拿起一旁的錦囊:「我知道妳一直在躲我,所以我讓龍珠來管著妳。」
說完她立時將銀丸置入錦囊內,讓龍珠來禁制著丸子。
可惜的是,因她不知道那枚戒指才是真正控制銀丸的東西,而沒有一塊取來,不然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但對銀丸來說,不啻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夠逃出『牢籠』!
近午時分,一色理性和瀨戶內珡海依約而來,並且帶著不少攝影的器材,這是一色理性應了春花的要求而照辦的,春花以討論『春夏秋の繁花』的劇本,並做一些試鏡拍攝的理由找他們來。
約了『近午時分』是因為要先請他們到旅館的餐廳吃午餐,這間旅館以饌飲的精美而馳名,這是春花特意示好,因為她隱藏了找珡海來的真正目的。
「我看過日文的翻譯本,」邊進餐,春花邊說:「你一定是把我比做潘金蓮的,是吧。」
一色理性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三位女主角的名字全改了。」
「是嗎。」春花向他看看。
「潘金蓮改為紫蘿香,龐春梅改為銀月茜,李瓶兒改為藍紅玉。」
「珡海妹妹就是銀月茜,那,藍紅玉就是唐阿姨咯!」
她是在嘲諷唐美儀是她們三人中,年齡最大的一位。
她又說:「金瓶梅裏,潘金蓮害死了李瓶兒。導演,你的繁花裏,紫蘿香是不是也害死了藍紅玉?」
果然沒錯,一色理性約略說明了他的構想,紫蘿香用了一條借刀殺人,一石兩鳥的毒計,害死了另外兩名女主角!但其間的細節都仍在構思的階段。
她看看珡海,這樣說來,珡海也是受害者。
「最終逍遙法外嗎?」
一色理性點點頭。
她嘴角泛起一絲幾乎覺察不出來的笑意,同時說:「你的名字起得都很美,故事也很吸引人。」
用畢午餐,他們回到頂樓,一色理性仔細環視這間雅緻的傳統日本屋子,心中頓時有了好幾個試拍鏡頭的靈感,可是尚未向春花提出,春花便自儲物的小間,拿出一個長方形黑漆小箱子。
識貨的一色理性立刻知道,這是一個價值不菲的古董。
那深邃又發光的黑漆表面塗金灑銀佈出一幅眩目又高貴的圖畫。金色是層層波浪與飛沫,不規則的分佈在底部三分之一處。中間三分之一處是深淺朦朧的銀霧,襯托著頂端偏右的一個家徽。
襯著反光深邃的黑漆背景,那家徽以金銀相錯的設計,展示著一隻伯勞鳥,隱現在一片三色堇中。
這枚家族徽章應該不會是東京先生的,因為東京先生乃美籍猶太裔。
春花見他眼光離不開這黑漆箱子,遂說:「這是祖傳的妝奩。」
「輪島塗蒔繪漆物!」他輕輕讚嘆著。
春花揚了揚眉毛,但只微笑著,卻沒說話。
將妝奩放在陽台門邊,春花拉著珡海返身回入裏間挑選和服。
乘這個空檔,一色理性將帶來的三盞燈光安排圍繞著那華貴精美的黑漆妝奩架設起來,然後打開那多功能腳架將攝影機安置好。
今天他攜來的攝影機是高端的一種,而不是平常他用來隨手拍的那種。機上更加裝了一具能同步操作錄相的液晶取景器,可以於錄相時,同步看到所錄下的畫面和焦距等,給攝影師帶來極大的方便。
架設好儀器,他自各個角度審查這番佈置。覺得還缺少了什麼,便走去會客室一旁,凹入牆面的書院甲板上,取起內線電話,要旅館經理送一些輕紗窗簾來。
然後他開始拍攝那髹金灑銀的古董妝奩,發現雖說古董,這漆器光滑的表面,竟如一片湖水,反射著濕潤的光澤。看著那液晶取景器,他緩緩移動攝影機,不料被嚇一跳,原來當他由正面移向側面,那連續的金色波浪和飛沫,加上隨著變動的光澤,竟似幻化出一片金波向他潑灑過來!而那銀霧亦緩緩浮動,襯托得那枚家徽竟似一盤明月般,在雲端行過!
他正自詫異怔忡間,身後傳來銀鈴般笑語,他回身,見一粉一綠兩隻花蝴蝶,碎步走來。
看到他傻楞楞的眼神,春花笑道:「我來給珡海妹妹梳妝,你來拍。」
她走去調整了一下妝奩的角度,然後拉著珡海在一側坐下,自己則坐在珡海身後,攀住她肩頭,湊近她耳後根,要她打開妝奩抽屜,取出梳子和髮簪等。
正於此時,有人『剝啄』扣門。
春花猛回頭望向玄關處,「我沒邀請其他任何人!」
「是我!」一色理性立即走向玄關去開門。回來時,手中捧著疊起的一幅白紗窗簾,他解釋:「我向旅館經理借了白紗窗簾來──」
話聲未了,他卻迎上春花冷冰肅煞的眼光,這才驚覺到,他的失禮處,他自己是客人,向旅館要求特殊的供應,卻未向主人先徵得同意!
因此他立即跽坐下來,將窗簾擱在塌塌米上,一邊順勢俯下身來向她道歉:「春花小姐,實在的抱歉,沒有先徵得妳的同意,請原諒。」
「你借窗簾何用?」她冷冷的問。
「房內的感覺,雖然溫暖和諧,但,因係木質,偏於厚重,掛起輕紗窗簾,視覺上就多了一層靈活與柔美!」
春花考慮了一下,淡淡的說:「那你就掛起來吧。」
窗簾當然不必真的掛起來,一色理性在提出要求的時候便已經考慮到臨時的懸掛方法,所以在摺起窗簾的第二層內,有一條繩子和許多木夾子,晒衣服的那種。
他將陽台的門打開,將繩子以夾子固定在門緣,然後將輕紗窗簾斜斜的掛了上去。
實際拍攝時,他將先把窗簾長長的尾端拉起,斜斜拉過到攝影機後方,揚起再放開,讓紗簾飄起來,拂過鏡頭,遮到她們頭上,她們將輕輕撩開,讓紗簾垂向身後。
而輕紗拂過鏡頭的這一段,將使焦距特意的失準,以造成迷茫朦朧的氛圍,等她們撩開輕紗那一刻,即時調準,倆人美麗的容顏就如仙女般自雲霧中靈現。
(接 - 第九段【胭脂丸子的魅力】)